21.情债~(1/2)

冉玖一愣，一直拖着腮的手差点滑落，四下一望，见十数张脸齐刷刷地对着自己。赫连锦离得远，冉玖没听真切，于是食指指着自己，试探道：“……我吗？”

那十多个春红柳绿就开始整齐划一地点头，像是方才在农圈里看到的鹅。冉玖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，坐直了身子，在一片注目礼中站了起来。

她不想去，可是不去，谈话的地点恐怕就变成了此时此处。锦乡君来头大，素来不畏人言，冉玖自问没这个胆。

这下场面难免有了赫连锦咄咄逼人，冉家女退让妥协的嫌疑，拍拍妹妹拽住的手，冉玖嘿嘿一笑道：“上回棋会现了丑，我好容易托乡君姐姐带本棋谱来的。”

她说着一副尴尬不已的模样，苦着脸垂下头去，“早知道就托柳姐姐了，这下全知道了……”

六博棋会上，冉家长女头一个出局，也是一桩不大不小的糗事了。此话一出，姑娘们都掩着嘴笑了起来，就算是糊弄了过去。

赫连锦骑在马上，足足比站在草地上的冉玖高出了一个身量去。冉玖看着她逆光的身影，光线刺眼，她微微眯着眼。那枣红马一个响鼻，背上的娇艳翻身下马，拉着缰绳往远处走去。

冉玖跟上，并不多话。

两人一前一后，行至山坡背阴处，赫连锦松开马缰，从马背上缚着的囊袋里摸了两个物件出来，远远抛过来。

冉玖慌忙去接，一手一个捧在手心里，两物相碰，发出清脆的瓷器撞击声。低头一看，是一个陶俑娃娃，并一只小巧的陶瓷古琴。将跪姿的娃娃端正放好，那女陶俑两手虚怀，手指都塑造出精致的指法来。

这是一个御琴的女俑。不过掌心大小，眉眼精细，栩栩如生，仿佛沉浸在无尽的喜乐中。

冉玖心里那只小虫触须骚动起来，她睫毛忽闪，端着陶俑，按下这份悸动，对着一脸冰霜的赫连锦道：“不知乡君为何赠我此物？”

赫连锦冷哼一声，一手拍掉袖口上沾染的草屑，轻笑道：“我哪儿知道是什么。有人托我传物，只说对方一看便知。你说不知，那自然是你装傻，与我何干？”

冉玖沉默，手里的女俑入手冰凉，她的手心亦然。

片刻后，冉玖抬首笑道：“听闻近来大将军在为姐姐相看，多少个都瞧不上眼。我娘亲是个闲不住的，若是姐姐信得过，可帮着侯夫人说道说道。”

说这样的话，冉玖心里并不痛快。赫连锦婚事拖延至今，且与继母素来不亲，她说这些，是存着刻意激怒的意图。

令她没想到的是，火爆脾气更甚江媗的锦乡君，竟然没有发作。

春风吹过山坡，野花野草遍地，草长莺飞二月天不假，冉玖心里却无半分拂堤杨柳醉春烟的欣然。

许久之后，赫连锦脸上的怒意不再，一声嗤笑过后，她眼里呈现出一种深刻的悲伤来，开口却尽是自嘲之言。

她说：“人说一物克一物，我赫连家到底是亏了你冉家什么？啊？”

冉玖低着头，眼帘微阖，一言不语。

见她如此，赫连锦更是满心悲凉，索性移开了视线，眼不见为净。

“你父在朝，为官正派，我阿爹一向多有襄助。你大哥不过十八儿郎，所建军功尚不及主将一分。可到头来呢？嫖姚校尉旗下封赏无数，阿爹麾下多少老将，竟落得个两手空空。”

赫连锦的声线一向偏锐，总是带着先声夺人的气势。可此时乘风而来的，隐隐还有一丝哽咽。她踱步在坡下，所站地势更低，旋身昂首望着冉玖，逼问的眼神却令人不能直视。

“阿钰在我眼中，不是什么辛夷，也不是什么儒林首子，只是我唯一的弟弟。冉大姑娘！你扪心自问，这五年来，他可有亏欠你半分？你说啊！”

冉玖闻言，还是低着头，陶俑捧在胸前，神色木然。面对赫连锦的质问，她可以有千百种说辞搪塞，到头来她还是选择了实话。

“乡君姐姐，我大哥蒙受大将军厚爱，几年间我常随着出入贵府。阿……宜春侯他天资纵横，太学弟子五十人，无人可出其左右。”

赫连锦打断她的陈述，讥讽道：“所以你要与我说，没了你冉家女，陛下必然更加宠信阿钰。至于你么，此番可是大义，是成全了他的仕途不成！”

冉玖瞬间抬头，眼圈通红一片，咬唇怒目。

赫连锦一愣，就听她道：“姐姐说对了，但也错了。以他的才华，有我无我都是坦途。我退，是为了我自己，一丝大义也无。”

“……哈，这样的鬼话，你也说得出口。”

赫连锦露出看傻瓜的表情，“你与我弟二人，当真投契，当我不知？这些年你们一个化名南渡、一个苏幕，往那流星斋送了多少笔墨过去。若非为你，阿钰那样无争的人，为何要在太学中处处出头？”

“姐姐错了。”冉玖道，面色冷然，“你的弟弟，不是什么南渡，而是赫连家的嫡子，赫连钰。他所求的，正在朝堂。也唯有朝堂。”

看着赫连锦怔愣的神情，冉玖道，“观姐姐神色，你也有此感，不是么？”

赫连锦嘴唇一阵翕动，扭过头去，侧身而对，没有反驳。

冉玖短叹一口气，眼里的湿意下去了几分，整个人也冷静多了。说到底，赫连锦如果是来给弟弟抱不平的，她也无意纠缠撂狠话。若是能借她之口，说服赫连钰，大家都省心。

她平静道：“乡君姐姐，阿钰之才兼文武。不愿从戎，